凯发k8·(国际)官方网站一个罗马士兵的书信能告诉我们哪些事澎湃新闻获悉,2月1日,大英博物馆新展“罗马军团:戎马生涯”(Legion: life in the Roman army)开幕。展览穿越整个古罗马帝国,展品包括罗马埃及士兵写在纸莎草上的信件和文德兰达泥板(Vindolanda tablets)——英国现存最古老的手写文献之一。通过一名普通罗马士兵的戎马生涯(从入伍到征战,再到要塞生活和驻军,最后到退役),揭示了士兵以及陪伴他们的妇女、儿童和奴隶的日常生活。
罗马帝国疆域超过450万平方公里,这来自罗马军团攻无不克的军事统治力。罗马军团也是罗马公民社会的“引擎”。罗马的军事历史或许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六世纪,但直到第一位皇帝奥古斯都(公元前63年–公元14年)时,当兵才成为一种职业选择。虽然军队生活的回报是诱人的——加入军团可以获得丰厚的养老金、蛮族士兵(没有公民身份的人)可以为自己和家人获得公民身份——但危险是真实存在的。平民对士兵充满恐惧和敌意,而且他们在战场上生死难料。
罗马军队的大部分是由平民组成,但大多数关于罗马帝国的故事只描述了权力的历史,但展览“罗马军团”却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展览从士兵的角度,罗马军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他们的家人对堡垒生活有何感想?“罗马军团”通过居住在那里的人们探索了从苏格兰到红海的定居军事社区的生活。
在展览中,有一件怪异的物体——仿佛为巨人设计的、看起来很大的贴身护甲。这让人觉得那些在两千年前统治了欧洲、北非和中东地区的军团,一定都是真正战无不胜的人。
然而,这具盔甲不是罗马的胜利的遗迹,而是罗马军团遭受的最惨重的失败之一。它在今天的下萨克森州(德国西北部)卡尔克里泽村附近的战场上被发现。公元9年,德国士兵在这里了由普布利乌斯·昆提利乌斯·瓦鲁斯(Publius Quinctilius Varus,奥古斯都统治性下罗马帝国的家和将军)领导的军团。穿着这种盔甲的军团士兵可能是战斗结束后被的,或者他还曾被当作战利品游街示众凯发k8国际。
文物让历史显现。似乎是为了让后世铭记,罗马人也极为熟练地书写历史凯发k8国际,建立帝国,甚至产生了一些最伟大的历史学家,讲述着他们的故事。
因此,当你走进大英博物馆宏大的展览空间,其中一部分的乐趣就是瞬间的共鸣。无论你对古罗马军队的印象来自文艺复兴时代画家安德烈亚·曼特尼亚(Andrea Mantegna)的杰作《凯撒的凯旋》还是电影《角斗士》,你都会在这里找到你心中的罗马。
在这里,你将看到世界上唯一完好保存的罗马军团盾牌,其高高的弯曲表面绘制着如庞贝壁画般精美的作品,而且采用了罗马别墅墙壁上喜爱的深红色。只是,在那里,它象征着奢华,而在这里,它是战争的颜色。可以想象,这样的盾牌在每场战斗后都必须经过修复,将真正的鲜血洗净,涂上新漆凯发k8国际。
来自哈德良长城(一条由石头和泥土构成的横断大不列颠岛的防御工事,由罗马帝国君主哈德良兴建)的武器展示了罗马前线的士兵是如何发动战争。一种名为“tormenta”(抛石机和超大弩的混合体)的部件揭示了金属箭矢如何能够迅速地射向任何令人讨厌的“野蛮人”。同样来自哈德良长城,一个用来练习打靶的假人,看起来比古典浮雕要野蛮现代得多。
然而,展览不仅仅是对罗马军事力量的血腥狂欢,也是对被历史遮蔽的个体温暖的邂逅。它巧妙地挖掘了古罗马的独特之处。其他古代文明的现存遗迹更偏向于宏大叙事:无论是雅典卫城的巍峨壮丽,还是亚述征服者令人生畏的宫殿浮雕,这些古代奇迹不会让你想象古人是如何放松、开玩笑或者生活的。而罗马帝国的巨大物质财富留下了罗马士兵日常生活的惊人遗迹——充满爱意的家书。
罗马浴室是那些跟随军队到类似英国这样潮湿的地方的人们必不可少的奢侈品。展览中,观众可以看到浴室穿的木底拖鞋(男女尺码均有),以及他们闲时玩的游戏,其中最令人惊叹的展品之一是一座青铜“骰子塔”。
军队浴室里的女性不仅仅是奴隶,还有许多是军人的妻子,她们在军营中扮演着重要的社交角色,从哈德良长城上的文德兰达(Vindolanda)出土的大量文字信件中可以看出。其中最有趣的是克劳迪娅·塞韦拉邀请她的妹妹参加生日派对。
当你看到一位罗马士兵骸骨时,现实到难以忍受,他死于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的爆发。他似乎正在协助赫库兰尼姆港口的撤离,当时一波热泥浆的冲击导致他和许多蜷缩在附近的平民一起丧生。他的剑和匕首保存完好,仍插在鞘中。他不是在战斗中丧生,而是为帮助他人——他是罗马的一名战士。
这次展览的重点关注普通士兵的经历,包括公民军团和蛮族士兵(罗马帝国正规部队的非公民步兵和骑兵),以及他们的家人。
展览以克劳狄乌斯·特伦蒂亚努斯(Claudius Terentianus)这位退伍军人的生平为线索,在他流传至今的几封家书中,特伦蒂亚努斯讲述了他大约于公元110年尝试加入军团,他写信回家索要衣服和装备,并报告了他如何试图融入。他被派往东线参加图拉真与帕提亚的战争,最终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成为“军团的一名士兵”,并幸运地活到了退役。
事实证明,定期工资和社会地位对于罗马军队的潜在新兵具有吸引力。成为士兵的公民在服役期间会有工资,退休后将获得相当于十年薪水的养老金,但帝国大多数居民并没有类似特权。撇开被奴役者的绝望处境不谈,大部分自由人也缺乏罗马公民的社会地位和法律权利。对于非公民来说,加入罗马军队,服完25年兵役后可以获得罗马公民的身份,为他们的家庭带来社会地位的提升。
招募有着严格的身体和社会要求:他们必须是身高172厘米以上的男性,虽然没有最低年龄限制,但必须在35岁之前加入。所有新兵都需要有推荐信,并要接受艰苦的训练。来自帝国各地的自由人被征召入伍,形成了一支多元化的军队。士兵经常被派往远离家乡的未知地方,与来自陌生文化的人们一起服役。
新兵一旦宣誓,就不能退缩,大多数人承诺至少在军队服役25年。即使是公民士兵也失去合法质疑涉及体罚和死刑等军事纪律的权利。一枚金币展示了新兵宣誓的场面——两名士兵面对面站着,剑搁在由侍从捧着的祭祀猪上。此后,只有就医、退役或在服役中去世,可以终止兵役。
就职后,雄心勃勃的士兵会在队伍中寻求不同的角色。在辅助部队(罗马帝国正规部队的非公民步兵和骑兵)中,需要武装泅渡的水陆两栖部队是最不受欢迎的兵种,但会接受无法加入军团的公民,比如特伦蒂亚努斯。除了泅渡的危险之外,该兵种的陆上任务也很艰巨,包括修路、消防、守卫罗马的粮食供应等。
有了一定的社会关系,士兵会被调任到待遇更好的部队(如骑兵),或者能学到有用技能的兵种(如木工)。否则,只能靠晋升。晋升的士兵必须是有能力之人,只有那些会算术和识字的人才能获得令人垂涎的、负责账目的执旗手的角色,执旗手的工资是普通士兵的两倍。
骑兵是军队中最令人羡慕的兵种。他们会获得额外报酬,用于维护马匹和其装备,且被分配的杂务较少,还有机会参与壮观的阅兵表演。
士兵必须购买和维护自己的武器和盔甲。在堡垒军械库可以购买新的或二手的装备,有时也可以从当地工匠处购买。一些老兵会将他们用过的武器传给下一代。旧的武器,也可以找铁匠修改或更新。
一款来自德国艾希的头盔就是类似情况。其原始形式出现在公元1世纪初,但经过修改,符合半个世纪后头盔设计的风格——罗马铁匠重塑了护颈,并添加了提手。展览中的另一顶头盔上刻有四名士兵的名字,表明其使用时间可能长达一个世纪。然而,经过改装后,艾希头盔上只有一个主人的名字:“来自意大利阿奎莱亚的马库斯·阿伦蒂斯(Marcus Arruntius),曾在塞普罗尼乌斯(Sempronius)服役。”
士兵在上战场之前就经历了大量艰苦的生活。包括数月的行军和夜间露营;八名士兵共用一顶帐篷,以及分担营地任务。帐篷是士兵和皇帝的临时住所,有时甚至也是皇后的。朱莉娅·多姆纳(Julia Domna)是皇帝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Septimius Severus)的妻子,因与丈夫一起出征而闻名,她非常受士兵爱戴,被授予“Mater Castorum”(兵营之母)的称号。这尊半身像展示了她独特的发型,这是一顶假发,假发后部的弯曲使其看起来像头盔,也许是有意展示她与军队的联系。
罗马军团部署着高度组织化的战线和盾牌墙。他们的战术和阵形使之能够迎战来自东方势不可挡的重型突击骑兵(迦太基骑兵)。迦太基骑兵穿着全身覆盖的盔甲(包括人和马)。这件盔甲马毯在现代叙利亚的杜拉·欧罗珀斯(Dura Europos)遗址发现,马毯使用的鳞片比盔甲上的鳞片要大。杜拉·欧罗珀斯是当时重要的贸易中心,于公元256-267年被萨珊王朝摧毁。
罗马军队在可能需要长期驻军的地方建造堡垒——沿着帝国边境或在不安定的地区,以防止当地起义。它们的标准化设计与罗马城镇相似,但包括了兵营和其他军事建筑。城墙外出现了设有浴室、商店和酒馆的平民城镇。士兵可以在军事职责之外与家人一起享受私人生活。与家庭生活甚至休闲时间相关的物品在堡垒中很常见,比如,来自文德兰达(Vindolanda)的砂岩游戏盘和玻璃棋子。
普通士兵(百夫长以下)不被正式允许结婚,但他们仍然与女性组成实际意义上的家庭。被奴役的男性、女性和儿童也居住在堡垒中,有些甚至与士兵一起出征。与军队有关的妇女、儿童和被奴役人口的证据在堡垒和墓葬图像中很常见。这块墓碑是克雷森斯 (Crescens) 女儿的墓碑,克雷森斯是一位像旗手(imaginifer,罗马旗手的一种形式),墓碑浮雕描绘了她斜倚在沙发上,一名年轻的奴隶女仆正在为她服务。仆人的名字很少被记录,且克雷森斯女儿的名字也没有保留在墓碑上,因此两名妇女仍然无名。
在堡垒中有家庭居住的最引人注目的证据之一是来自文德兰达的许多属于男性、女性和儿童的鞋子。展览展出了一双小巧的皮革童鞋。
罗马征服并同化了空前广阔的领土。这些领土(省份)的人民受到罗马法的约束,而士兵负责执行这些法律,并制定了惩罚措施。有限的士兵数量要维持一个辽阔的帝国,这可能导致压迫性和剥削性的控制。作为执法者,罗马士兵自然不受欢迎,可能面临报复的危险。军团名册上可能会列出被“土匪”杀害的士兵。
大面积叛乱虽然是零星的,但一旦发生,往往会给军队和当地人带来巨大的伤亡。公元9年,曾被任命为罗马骑兵指挥官的日耳曼部落领袖之子阿尔米尼乌斯(Arminius)领导了反对罗马统治的起义。他与本土部落合作,在条顿堡森林摧毁了三支完整的罗马军团。40多年后,在英国,伊西尼部落的女王博迪卡(Boudica)领导了一次不太成功的起义,导致了导致包括圣奥尔本斯、科尔切斯特和伦敦在内的新建罗马定居点被烧毁。
展览中一件盔甲是目前发现的最古老、最完整的罗马分段胸甲,这种身体护甲的形式经常出现在像特拉亚努斯柱上描绘的军团士兵身上。它发现于条顿堡森林,据信曾属于阿尔米尼乌斯起义中被杀害的士兵。穿戴者的骨骼早已不存,但这种柔韧而坚固的罗马盔甲以近乎骷髅状的形态令人联想到那些在起义中丧生的个体。
展览最后,探讨了士兵的退伍生活。据估计,大约一半的士兵在疾病和暴力中幸存直至退休。公民士兵在退伍时将获得丰厚的奖金,足以购买土地或过上舒适的生活。
退役辅助士兵将获得公民身份,这是他们和家人社会转型的开始。作为这一地位的证明,他们获得了铜制凭证——可以随身携带且耐久。展览中的例子属于一位名叫马库斯·帕皮里乌斯(Marcus Papirius)的舰队桨手。罗马桨手是自由人,在服役多年后帕皮里乌斯和他的妻子塔帕亚 (Tapaea) 和儿子卡皮尼乌斯 (Carpinius) 都获得了公民身份。
注:展览将持续至6月23日,本文编译自大英博物馆网站和《卫报》乔纳森·琼斯的展览评论“不只是罗马军事力量的血腥狂欢”